忍者ブログ ByebyeKitty スリ-プ SLEEP(1)
夢はつまり、想い出のあとさ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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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砂原糖子
翻译:丁绮猫

睡眠,醒来。睡眠,醒来。睡眠,睡眠。
据某种说法讲,人的一生中睡眠所占用的时间差不多是早就规定好了的。起初无论是睡眠长的人还是睡眠短的人,随着时期的变化都会发生逆转,重新归于平衡。
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懒惰起来体力也会变差。最糟糕的情况是由于太过逞强而住院……总之,就像收支平衡一样,人的一生睡眠时间平均下来都是差不多相同的。
——这个说法很不可信。
自己并不相信。
也不想相信。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自己就总会有清醒得合不上眼的一天吧。

“喂,仓知!”
听到从检票口的方向传来的男生的声音,坐在站台长椅上的仓知馨却毫无反应。
星期一的站台上比平时更加吵闹,面前不远的地方,和仓知穿着相同高中制服的一群学生一大早就情绪异常高涨地发出响亮的笑声。仓知坐在站台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停在对面车站里的电车上空。
天空像傻瓜一样转晴了,总算变得柔和起来的风正从车站里穿过。
黑发被风吹拂着,白皙的脸让人无法想象现在是刚过夏天的九月。每天在镜子前已经看腻了这张脸,仓知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他的长相确实比较出众。
性别有些模糊的清秀面孔,升上高中二年级以后身高也增长了,穿在身上略显不协调的普通灰色制服裤子让人绝对不会把他错认为女孩子。
正从长椅前走过的女性停止摆弄手机,朝这边瞥了一眼,然而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仓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对他来说这只是个一如平常的早晨而已。
“仓知!”
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快速追了上来。
“仓知!喂!睡着了吗?”
声音的主人从背后冒了出来,从正面站定,盯着自己的脸。
“我醒着呢!”
仓知不耐烦地回答。
不用确认也能明白对方是谁。
这个叫做上木原乔的男生,跟自己住在同一幢公寓里,而且是同班同学。冒失地闯进自己视野里的男生上气不接下气,浸透着阳光的明亮发丝在肩头摇晃着。
“我说……你倒是……回答我啊,你啊……为什么一个人……先走了?”
“今天早上醒得早,天气又这么好,早点出门不是很好吗?”
不过遗憾的是前一班电车已经开走了。
这里不像城市里面那样电车一辆接着一辆,虽然算不上乡下,也只不过是个城郊的住宅区而已。
在这个还没有通快速电车的车站,等待着一点也没有要来的征兆的下一班电车,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被上木原追过来了。
“就算那样你至少也该跟我说一声啊。明明一直都是一起去学校的,我以为你还在家里呢,按了差不多二十次门铃。”
“二十次?优一哥还在里面呢,你烦不烦啊!”
优一是跟仓知同住的表兄。听到他的名字,上木原“诶”了一声。
“不会吧?!不过……就算没那么做,我也已经被他讨厌了。”
“骗你的,优一哥今天比我出门还早,而且如果他在家的话肯定会出来开门的吧。”
并不是为了有趣才开的玩笑,仓知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半信半疑的上木原,故意用闹别扭似的口气抱怨着。
“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嘛。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啊?”
“我又没跟你约好每天一起上学。”
虽然没做过这种约定,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对,是出勤日的二百天左右,几乎都会一起去学校。如果总是在这件事上一起行动的同伴无缘无故的就先走了的话,会产生不满情绪大概也是没办法的。
“呜哇,还是那么一点也不可爱啊,小馨,啊,难道你……”
“别加那个‘小’!你说难道什么啊?”
“对待喜欢的人就会特别严厉?那么这也算是爱情的曲折表达方式,不领情接受你的好意可不行呢……”
伸脚去踢他,上木原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灵巧地避开了。
“看吧,你是个施虐狂没错。”
总觉得他语气还挺高兴的。上木原说着扑通一声在长椅上的仓知身边坐了下来。
“哈啊,一大早就被你害得我消耗这么多体力。”
估计是一路跑着来的,气息到现在才平静下来,额头上也不停冒着汗。
仓知抬头看着男生的侧脸。上木原的个子特别高,一双长腿,高得令人不爽,虽然没有明确地问过他的身高,大概至少也要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吧。
光看他的身高还真想不到他是个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的“归家派”。长相也像是个长期锻炼的运动派,侧脸看去没有一丝赘肉,还透着几分禁欲气息。眼睛是单眼皮,锐利的目光很有魄力。
跟那种华丽的类型不一样,上木原是个很帅气的男生。可惜他眼神的魅力却被那张喋喋不休,总是无意识嬉笑着的嘴角抵消了。染成明亮色彩的松散凌乱的头发,和禁欲和洁身自好这种词语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虽说从来没有,以后也不打算说出口,但仓知觉得他真是浪费了好底子。但是就算自己再怎么看不上他,他这副样子也……不对,不如说他这副样子才更受女生的欢迎,身边总是有很多女生围绕着。
两个人的交往是从中学开始的,大概二年级的时候,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年了。因为住在同一幢公寓里,更早之前两个人就已经脸熟了。
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如果没有契机的话,恐怕直到毕业也不会有什么交流,只是在公寓入口和电梯里擦肩而过吧。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
即使三年在一起,被周围的人认为是“好朋友”,仓知还是没有那种感觉。有时会觉得上木原像个跟屁虫一样粘在自己身后,讨厌得不得了。
仓知从制服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手帕。
“乔,给你”
“啊?”
“擦擦汗,热死了。洗完再还给我。”
“噢,3Q,不好意思啦。”
接过手帕的上木原开始擦汗,仓知转过头看向前方。
刚到达的时候人还很少的车站,不知何时已经排起了等待电车的长队。
排队站着等会比较方便上车,但是仓知却选择坐在长椅上,那是有原因的。
是因为生病。
并不是那种生死攸关的大病,是刚上中学不久患上后就一直缠身的病。
Narcolepsy,睡眠障碍的一种。
突然发作的睡意会不分场合地随时袭来,在说话的中途,或者课堂上,无论当时面临着人生中多么重大的局面,都会不受自己意识控制而睡着。如果是在安全的地方还好,问题是就连走着走着都有发作的可能性。
仿佛连续熬夜三个晚上之后一样强烈的睡意,难以抗拒,就像被突然袭来的狂涛骇浪席卷般,无法预料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开始陷入睡眠。
确保无论何时睡着都不要紧的姿势,已经成了仓知的习惯。
症状不仅仅是睡意,偶尔还会出现被称为Cataplexy的脱力症状。体内的每一块肌肉都松懈下来,发作起来有时连站都站不稳。
症状发作的诱因就是强烈的感情起伏。
喜怒哀乐,特别是笑起来就糟糕了。只要能像机器人那样毫无感情就好了。对于原本性格就很冷静的仓知来说,控制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什么难事,在人前发作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再怎么说不会直接威胁到性命,但这无疑也是个麻烦的病。
“你还真是多事啊,乔。”
仓知嘟囔着说。
“啊?”
“没什么,看在我们住在同一幢公寓的情分上,你还真是一直都没少照顾我啊。”
仓知看向身旁,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的上木原视线相接。
“不是说过了嘛,因为我很无聊啊,一天过得好漫长,超无聊。超,超级,无聊。所以照顾你来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啊。”
上木原好像患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失眠症。
也就是说几乎根本没法睡吧。
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伸着懒腰的上木原隐约渗出泪水的眼角总是有些充血。
“对了,如果我以后都一直醒着的话……你也会一直睡下去吗?”
“诶?什么?那是什么话?”
“……没什么。如果立场调转,都不会有人照顾我啊。”
“什么啊?少来这套……”
上木原的视线越过仓知的肩膀停在轨道的方向。
“啊,电车到了。”


不分时间地点的睡觉,不仅会给日常生活带来不便,理所当然也会对人际关系造成障碍。
以前甚至被人叫做嗜睡鬼。
给人留下频繁地在白天睡觉的印象就只是单纯的懒虫而已。之后仓知就好像被所有人疏远了一样,谁也不想跟他做朋友。
“仓知算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是也在睡觉吗?”
在第三节课的课堂上,不满的吼声在教室里回响着。这节课是不受欢迎的数学课,讲课的男老师声音很催眠。
坐在仓知右边的男生被老师提醒不要在课堂上睡觉,却反过来大声顶撞。
“宫木,在课堂上睡觉还有理了,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敢在老师面前耍嘴皮子!别把仓知扯进来,仓知是因为……理由你不是也知道的吗?”
听到老师刻意含糊的说辞,那个叫宫木的学生一脸不服地“嘁”了一声。教室里全是男生,也没有可以欣赏他耍帅的女生。因为这里最初原本是所男校,只有很少的科目才能看到女生的身影。
“仓知,喂,醒醒!醒醒,你这家伙!”
宫木嘎吱嘎吱地摇晃着桌子,用穿着便鞋的脚肆意地踢着桌子。趴在桌上睡着了的仓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宫木?”
“你这家伙别只顾自己一个人悠闲地睡大觉啊!”
从男生的表现和周围的气氛看来,大体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症状发作了。自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其实如果用药物好好控制一下的话,是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的,但是仓知的药物治疗却不太顺利。效果强的药物身体无法承受,连续使用副作用比较小的药物又会产生抗药性。
在课堂上睡着的时候也不少,能公然这样做,也是因为事先对校方说明了自己的病情。
仓知镇定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把无处发泄的怒气全撒在自己身上的男生。
“宫木,我的病给你添什么麻烦了吗?”
这是个过于自我主张,穿着改装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校服的男生。不,那种衣服在这所学校里已经完全没有个性特征了。用一丘之貉来说再恰当不过,随处可见这种差不多的打扮。
对着这个性格恶劣的同班同学,仓知丝毫没有胆怯,反而用冰冷的视线看着对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男生理直气壮似的抱怨起来。
“你有没有病我不知道,就因为身边有你这么个爱睡懒觉的家伙,我才会被传染的!”
“够了,宫木!别再闹了!”
出声制止的只有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周围的学生全都屏息关注着眼前的事态朝有趣的方向发展,随时做好劝架准备的上木原也大幅度地离开了座位。
比起被打扰了睡眠,不如说这正是个好机会,仓知考虑着措词。
“哼,原来是这样啊。你被老师教训,学习成绩不好也是我的病造成的吗?我因为有特别待遇所以不会被训,而你却总是要挨训,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啊啊,是啊,全都是因为你……”
“那学习成绩呢?先不提我成绩有多好吧,但是你呢?坐在我旁边的你有没有被传染到一丁点呢?”
比起谦虚那种东西,现在厌恶的情绪更占上风。仓知的成绩很好,是班级里人尽皆知的事实。
仓知所在的学校在县内处于下中之下的水平,说得直接点就是以水平差而驰名的高中,校方之所以没有对仓知的入学做出任何抵触,也是因为并没有觉得这个病人是什么负担,反而对他寄予了厚望。
以前所未闻的高分入学,有着无论想进哪所学校都不成问题的优异成绩,但仓知却选择了这所高中,理由很单纯。
只因为这是离自己家最近的高中。
入学以后虽然通勤中不安的压力有所减轻,却又出现了其他问题。
“仓知,你这混蛋……!”
似乎清楚地感到了仓知的厌恶,宫木的脸色都变了。
总是在课堂上睡觉,考试成绩却能轻松地排在学年首位,在班里没法不显眼。
而且仓知还很毒舌,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顶着那张漂亮的脸……不,正因为是美丽的花朵所以才会带刺。
“啊,你不用道歉也没关系,以你的智商做出这种冒失的举动也是没办法的。真是抱歉啊,没能把我的成绩也传染给你!”

“怎样,你就适当跟他道个歉不行吗?”
在食堂里一边喝着汤一边这样说的,是同班的住田。他个头很小,食量却很大。他呼噜呼噜地吃着大份量的咖喱,劝说着桌子对面的仓知。
“道歉?”
“那个啊,你肯定也听别人说过了吧,宫……他啊,任性得很,对他头疼的人很多,因为太讨人厌了所以谁都拿他没办法……”
住田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是因为注意到了以宫木为中心的小团体就在身后的桌子旁,正说着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着。
午休时间的食堂,一如既往地喧闹。
在默默地吃着饭的上木原旁边,吃着当日限定套餐的仓知,对住田回答道。
“那家伙在课堂上睡觉也好,他的成绩也好,都跟我的病毫无关系,也没有给他添过任何麻烦,只是因为我的病就要委屈自己道歉?没这个必要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也要看看同班同学的情分啊,我觉得掌握了这种集体的协调性才能更轻松地度过校园生活呢。”
这个住田,就是在协调性这方面非常出色的男生。
跟班上大多数同学都很亲近,在人际交往上很精明,仓知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但是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也像那样去做,更不用说要讨好自己不喜欢的人了。
“不过仓知你啊,就算不那么做也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长着一张那样的脸,与其说你是成熟冷静,不如说是没有感情吧。”
“那样的脸?”
仓知停下了筷子,抬眼看着一眼桌子对面的男生。视线相接的时候,住田的目光游移着闪开了。
“所……所以就是那样……啊,真是的,麻烦死了,为什么我要对美男这么在意啦!”
“我才不是什么美男……”
关于长相,仓知自己也清楚。
和母亲很相像的脸。小时候还常被变态似的男人盯上,坐电车的时候也有遇到过色狼。不过这些不管怎么想都和大家所说的“美男”的境遇不同吧。
“啊,不是美男,是魔性,魔性的脸。真好啊!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跟我换换吧,长了张大众脸很悲惨啊,在联谊会上碰到中意的女孩子,给她发个短信,还没等被拒绝,对方就先回了一句‘你是谁啊?’什么的,你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吧?”
“我没有去过联谊会所以不清楚。”
“诶?一次也没去过?为什么啊?”
“我没兴趣。”
“没……没兴趣……是对女孩子吗?!那可是女孩子啊!你啊,冷静得太过头了吧。呐,仓知,我以前就很在意了……你啊,有过高兴的事情吗?我从来没见你大声笑过。”
住田恋恋不舍地搜刮着盘子里剩余的咖喱,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仓知一瞬间无言以对了。
接着自嘲般地扬起嘴角笑了笑。
“那是因为你的搞笑水平太低端了,那么想听我笑的话,就努力让我笑笑看啊!”
“诶……为,为什么是我错啊?!”
很恰当的反驳,现在已经不是没什么特别的笑料也会笑个不停的年纪了。
笑声,食堂里到处回响着笑声。
左边也是右边也是,前面也是背后也是。
仓知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高兴的。
只不过是普通的对话,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当然也不想笑。因为并不想笑,所以也不想勉强自己去笑。
“仓知不会笑的。”
在旁边沉默地吃着炒面的上木原突然开口了。
“诶,什么什么?有什么原因吗?”
“乔,你……”
住田立刻接过了话茬,仓知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从上木原口中说出的却是自己意想不到的话。
“因为仓知是傲娇啊”
住田“啊?”了一声。
“傲……娇?”
“是的是的,你知道的吧?表面上总是很一副蛮横的嚣张气势,在动画跟漫画里,傲娇可是基本的啊。”
“仓知是男生,才不是傲娇什么的?”
“气场啦是气场啦,顺便一提,这个是今天早上仓知借给我的手帕。还是一边跟我说‘不洗干净了再还给我,就饶不了你’一边借给我的,这简直就是傲娇嘛!”
上木原好像要变魔术一样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手帕抖了抖,仓知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哪里算傲娇了啊?就因为仓知借你手帕了吗?”
“还不明白吗?这种感觉。”
“跟傻瓜似的,就借个手帕能明白什么啊……怎么了,乔?”
就那样环抱着空了的炒面盘子,上木原突然趴在桌子上。
“不行了,好困。”
“那就睡啊!”
“明知道我睡不着还这么说。”
想起他刚才吃饭的时候也那么老实,看来确实没什么精神。上木原把手帕枕在额角,只把视线勉强抬起来。
上木原在学校里露出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是常事了。
“你也挺受罪的吧,失眠,看着挺普通的,怎么搞得比仓知还严重。昨天晚上睡了几个小时啊?”
上木原趴在桌子上伸出左手的三个手指来回答住田。
“三小时,那真是够呛啊……”
“是三十分钟才对吧”
听到仓知的更正,住田惊讶地“诶?”了一声。
“是吗?!那你几乎就是没睡嘛,快睡吧,睡吧,我来给你唱摇篮曲,你就舒舒服服地好好睡一觉吧!”
“那样会睡得很辛苦啦!”
上木原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住田好像深有感触地对闭起眼睛的上木原说道。
“不过你们俩,还真是破锅扣锅盖啊,睡不醒的家伙和睡不着的家伙,要是你们的睡眠时间能均摊一下就好了……”
摊在桌子上的上木原问道。
“勇,哪边是锅?”
“诶?那个很重要吗?”
“哪边是锅哪边是锅盖啊?”
“那,上木原是锅,仓知是锅盖吧。”
“为什么我是锅啊?”
“你暑假作业都是仓知帮你的吧,所以啊……”
仓知费了好大劲才跟上话题,突然插进那两个人毫无意义的争论当中。
“笨蛋,不是扣锅盖,是‘烂锅盖’,修补过的锅盖,无论哪一边都是坏掉的,所以意思就是指很相像的同伴。”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吗?仓知你知道得真多……”
咔哒,从背后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住田把话吞了回去。宫木他们站起身来,品行也很差劲,把自助餐具留在桌子上就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
住田斜眼看着那些男生,悄悄地说道。
“呐,还是注意一下吧,你对这病的危害不够重视啊”
话题又绕回来了。
仓知用淡然的口气回答住田。
“不要紧的,跟以前比起来发作的次数也少多了,高峰期是在去年那时候呢。”

“这样子哪里算是度过高峰期了啊,喂?”
上木原往前走着,听到身后传来了住田惊讶的声音。
看不到住田的脸。虽然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了,但是却懒得动。上木原身上背着一个成了大件行李的男生。
那是放学后正要回家的时候就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的仓知。
“如果没有上木原,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
正如住田所说的那样,虽然并不算频繁,但仓知也会有不能长时间保持清醒的时候。今天也是这样,等了一个小时仓知也不醒,于是上木原就决定背他回去了。
从三楼的教室出来,偷偷使用了来宾专用的电梯。走出一楼的电梯口,正在占用球场的棒球队里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边,惊讶地转过脸看着这异常的情形,上木原他们毫不在意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这阵子白天明显地变短了,西边的天空已经染上了红色。
当看到晚霞的时候,上木原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一天才刚刚开始。白天在醒来与睡去之间摇晃着彷徨,头和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却变得异常清醒了。
长长的长长的,意识都变得恍惚起来的漫长夜晚开始了。脸上被夕阳照射着的上木原,不经意地叹了一声。
作为后方支援负责拿书包的住田,突然戳了一下上木原的侧腹。
“怎么了?勇。”
“……很奇怪啊,瞧那边。”
住田的视线看向藏在民宅前方的电线杆阴影里偷偷朝这边窥视的男人。
是个年轻的男人。因为穿着制服,怎么看也只是个高中生。白衬衫搭配亮蓝色的裤子,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条纹领带和衬衫胸前的标志,多半可以推测是这一带升学率最高的学校的制服。
形迹可疑地站在那里朝这边看的男人,视线相接的时候迅速闪身躲进了电线杆里侧。
“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
“就是在等仓知出来啊,这个家伙,最近也经常跟着,真让人觉得恶寒,会偷偷地一直跟到车站呢……看,快看又来了!”
在经过电线杆的时候,确实感到了背上被人盯着。
“说什么又来了啊,现在这种状态跑也不能跑。别回头,不用管他,在意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肯定是因为仓知长了‘那种脸’啦,暑假的时候不是也遇到过电车色狼吗,还把对方臭骂了一顿。怎么回事啊,虽然脸长得漂亮,可性格实在有够差劲,那帮混蛋至于个个都迷得七荤八素的吗?”
“才不是个个都那样吧,你就没有用那种眼光看仓知啊”
“也对啊,那就是我跟你除外。”
“什么我跟你的……”
住田干脆地撤回前言更正了说法,上木原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觉得背上的感触突然鲜明起来。
压在身上的体重沉甸甸的,简直就像是要把一切都交给自己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脱力发作了,还是只是睡熟了而已。
以现在这种状况也不能去一一确认,上木原郁闷地继续迈着步子。
“还好你挺健康的”
拿着书包的住田用听不太清的音量嘟囔着。
“真是麻烦的病啊,那个叫Narco什么什么的。这病什么时候能治好啊?仓知应该也去医院看过了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减轻的可能性。本来年纪小的人睡意就好像比较强烈,如果长期坚持治疗的话……”
“嗯,原来是这样”
“……但是”
“但是什么?”
视线盯着正在落进住宅区的太阳,上木原继续回答。
“Narcolepsy一般来说不会发生长时间的睡眠,短的十分钟,再长一点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
睡意基本上很短,特征是短时间强烈的睡眠冲动,在短暂的周期内频繁造访。
住田惊讶地反问。
“诶,那仓知为什么会睡这么久?是别的病吗?”
“或许吧。患有Narcolepsy也是肯定的吧,不过症状大概是因人而异,是由于情感波动而引起的睡眠障碍……”
“等等……什么?”
“在像你这样的正常人看来是非常倒霉的症状吧。”
“诶,什么啊,是那样的吗?不过话说回来,上木原你啊,对仓知的病情知道得还真详细呢。你得的不是正好相反的失眠症吗?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啊”
像要打断住田的话一样,上木原突然啊了一声。
从某处响起了微弱的旋律声。
“手机!勇,麻烦你了,帮我拿一下电话,左边口袋里!”
上木原在人行道上停下脚步,代替已经被占用的两只手,用下巴朝左腰侧指了指。比当事人还要着急的住田慌慌张张地把黑色手机从制服裤子里掏了出来。
“给!”
上木原反仰着上身,看着过于接近面前被打开的电话。
“……七海”
“谁啊?女人吗?”
“是啊。”
“切,开什么玩笑啊!像我这种一辈子顶着张大众脸的人难道就只能被嫌弃而终老吗!”
住田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
“好啦好啦,快按通话键!”
“是是!”
上木原一边迈开步子,一边朝递到耳边的手机开始说话。
“怎么了?好久不见啊”

女人高亢的呻吟声规则地击打着耳膜,吵醒了仓知。
一觉醒来身处莫名其妙的场所,别人大概都不会经常有这种体验吧,但是仓知却已经不知道经历过有多少次了。
即使这样,这次的地方也有些太异样了,昏暗的空间极其狭窄。
仓知抱膝坐在这个连脚都伸不开的地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头上垂下来碰到了脸,惊慌地伸手挥开的时候,落下的物体打在了头上。
“……痛”
是塑料晾衣架。
自己似乎是被扔进了好像衣橱一样的地方。
光线从视野的左侧透了进来,从上到下可以看到一条明亮的缝隙。那扇薄薄的金属门顺势就可以推开,但仓知却突然停住了手。
因为没有壁橱,所以放置了一个大衣柜的房间,自己印象中还记得。
外面刚刚还以为已经停下了的女人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那是用语言也难以形容的,响亮的带着妩媚的淫猥娇声。
不用从缝隙向外窥视,清醒过来的头脑里答案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仓知从衣柜里出来是在三十分钟以后,感觉女人已经离开房间的时候。
算准时机推开柜门的时候,房间的主人正裸着上半身,把T恤往头上套。
“啊,早上好。”
即使跟他视线相交,仓知也没有对上木原感到一丁点不好意思。
“乔,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什么打算?因为你还在睡嘛,我就把你背回来了啊”
“那件事……就多谢了。但是为什么要把我扔进你房间的衣柜里啊。而且还……这算怎么回事啊,你这家伙,亏我就睡在旁边,居然还能做那种事!”
把整个经过都听得清清楚楚,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仓知怒不可遏地敲打着自己刚爬出来的柜门,上面贴着的海报,是个长相有些熟悉的平面模特,穿着比基尼摆出诱惑的姿态。
虽然都在同一间公寓,但上木原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完全不同。
并不只是粘贴着这张海报的不同,这个一居室令人想象不到是间公寓,只是一间乱七八糟的廉租房,上木原居住的是建在八层公寓顶楼的阁楼小屋。
听他说过这本来是他爷爷生前建在屋顶的,耕种家庭菜园时休息用的小屋。
上木原没有父母,似乎是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并没有详细问过他,现在他也远离亲戚监护人自己一个人生活着。
好像还是资产家的后代,他也有自己像样的家,就在八楼的一个房间。
说是一间,实际上这整座出租公寓都是上木原的所有物,尽管如此,他却住在这间储物室似的小屋里。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啊,仓知,难不成你听到了?抱歉抱歉,她突然打电话说想来我家,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都急死了。”
为了这个就能急死的人,还会做出当着别人的面做爱这种事吗!
仓知瞪着眼前毫无动摇的男人说道。
“嫌我碍事的话,把我送回家不是更好吗?我家钥匙就放在书包里。”
“不好随便翻别人的包啊”
“把人像行李一样扔进衣柜然后跟女人做难道就没问题了吗?”
仓知只能叹气了。
“给你添麻烦了抱歉,但是要照顾别人还是讨女人欢心你给我好好选一边!”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穿好了衬衫的上木原坐在窗边的廉价红沙发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乔,我真是受够了你这种不诚实的地方。她要是发现了会吓一跳的吧!看到房间里还有别的男人……”
“你偷看了吗?”
“看你个头!笨蛋!”
“那不就得了!没看到的话就跟你不在这里是一样的。她的脸你也没看到吧?是仓知不认识的人哦!”
上木原跟在学校午休时一样,一副疲倦得不得了的样子。明明上下身都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头乱发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仓知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都是因为刚才听到了那种事。
“不是这个问题好吗!再说你之前那个女人怎么办?你又有新女人了?”
“新也好旧也好,我又没有跟任何人交往过。对方也明白我没有交往的意思。”
“那为什么要跟人家睡啊!”
“为什么……因为很舒服?”
这种不着调的回答令仓知皱起了眉头,接着第二个理由又加深了他眉间的皱纹。
“啊还有,因为无聊啊。反正是为了消磨时间,做舒服的事不是更好嘛!对方肯定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靠过来的。”
“你真差劲!”
“也许吧,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就是这种年纪嘛,身体很冲动的。仓知你太较真了!”
上木原用唱歌似的语调悠悠地念叨着。仓知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回了他一句。
“我讨厌做爱。”
刚才一眼也没朝仓知看过的男人突然惊讶地看了过来。
“呜哇……十几岁的男生全盘否定色情的事?这种话还是等你有了各种经历之后再说比较好哦。”
“不用你操心!你才是,做得太过头了哦!”
仿佛是对仓知的话做出反应,上木原站起身来。看着他朝自己步步逼近过来,仓知下意识地缩起身子。
“你、你干嘛啊!”
“风扇啊,就在那里!果然到了九月运动之后也还是很热啊”
仓知往旁边挪了一步,上木原拿起窗台上的小电风扇。
不知道是复古的设计还是本身就已经很破旧了的黑色风扇,发出好像风扇片都快飞出去似的声音嗡嗡地转动着。
满足地吹着风的男人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呐,以前我就想问了……仓知你是处男吧?”
又是这种无聊的问题,仓知眉间的皱纹连松懈的空闲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如果你在做爱的时候睡着了的话根本没法满足吧”
上木原突然向后转身,朝站在他背后的仓知靠近过来。
这次又要干嘛啊,是要从柜子里找东西吗?还是打算去拿毛巾?
“呐,仓知,你呀……要是有了喜欢的女人,可得好好告诉我哦!”
听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上木原低头盯着仓知的脸,发梢被风扇发出的风吹动,不时拂过仓知的脸颊。
“什么啊……”
“如果你做得不顺利的话,我会手把手地教你哦”
仓知抬头看着笑得一脸不正经的男人。
“笨……笨蛋吗你!不可能连那种事都要你帮忙吧!都说了多少遍了不用你操心!”
“不,不是操心,我只是单纯对你的做爱感兴趣而已。”
“哈啊?”
“一本正经的你会做出怎样的表情呢……之类的,也会无法忍耐地发出色情的声音吗……单纯的好奇心啦”
皱眉皱的都快累了,脸上气得直发抖。仓知一把推开了男人的胸口。
“……滚开!我回去了”
——这哪里算是单纯了啊。
“诶?这就要走了吗?还没吃晚饭啊?我正要叫披萨呢,点两人份更合算的。你看,传单上写着点M尺寸的话就赠送饮料……”
男人在房间里被杂志和教科书掩埋的小圆桌上翻找着传单,仓知理也不理地朝门口走去,途中在桌脚发现了自己的书包顺手捡了起来。
“随便你自己一个人吃吧!”
仓知扔下这句话就关上了门。身后传来上木原哈哈的笑声,听得他越发火大起来。
想跟他认真说几句话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
天已经全黑了。
阁楼小屋的外面就是广阔的屋顶,头上闪烁着点点星光,但仓知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迈开粗暴的步子朝楼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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