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ブログ ByebyeKitty スリ-プ SLEEP(2)
夢はつまり、想い出のあとさ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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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知的家在五楼。
拿出钥匙刚要开门,没想到门砰地一声就开了,仓知吓了一跳。
“馨!我担心得不知道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啊!”
出来迎接仓知的是堂兄优一。
“我、我回来啦,优一哥……电话?啊,抱歉,我在学校一直调成静音模式来着。”
这架势搞得好像自己好几天没回家似的。仓知困惑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吃了一惊。大概在八小时以前,有22个未接电话。
“然后呢?你到底去哪了啊?为什么这时候才回来?是去了什么无法联络的地方吗……馨!”
仓知呆呆地看着一连翻了好几页都是优一的名字,直到被优一轻轻摇晃肩膀才回过神来。
“啊……抱歉,我一直在上木原那里来着。久违地在放学后发作了,之后他就把我带回去了……”
“发作?这么长时间吗?那样的话来保健室不就好了吗!上木原怎么自作主张就把你带回去了啊,这不是你的指示吧?”
“也、也不是自作主张啦,因为我睡着了,那家伙也只能靠自己的判断行动了……”
“这种情况下他就更应该来找我商量啊!”
被优一的气势所压迫,仓知也无话可说了。
优一确实有这么说的权利,虽然只有25岁,但他不仅是仓知的堂兄,也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且还是未成年的仓知的监护人。
父母都不在仓知身边。父亲在仓知小时候因病去世,精神上有些不安定的母亲在仓知小学的时候跟外祖父母一起去海外过着疗养生活,在身为法国人的外祖母出生的故乡,有着大片一望无际的葡萄园的地方。
“所以我早就说过要跟你一起上下学的啊”
优一不满地说。整体上感觉有点纤细的优一,身高也和仓知差不多,并没有压迫般的气势,表情却很神经质。
现在也是紧咬着嘴唇,一副绷紧了神经似的样子。
“做出那么高调的举动的话,连优一哥你也会在学校里招到反感的哦。现在还有对我说三道四的家伙呢。”
“怎么会被反感,帮助病人就是我的工作啊”
优一是仓知所在高中的老师。担任养护教师,也就是保健室的老师。本来直到去年还在市内的女子高中工作,但是今年转任了。
这件事很突然,直到上任之前都没有听优一提起过。仓知很难觉得他来到自己所在的高中工作是偶然的。
准确的说优一就是异常的过度保护。
对和自己年龄有点差距的亲哥哥般的优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疏远起来。大概是因为觉得被他干涉很不耐烦,也可能因为自己正处于别扭的青春期。
“优一,你打算站在那里说到什么时候?别在那训人啊。”
仓知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走廊上的男人。
“松谷哥……你来了啊,好久没见啦!”
“你好,好久不见!”
这个肤色黝黑的高个子男人是优一大学时代的友人松谷。虽然只知道姓不知道名,但是因为经常来家里所以仓知也对他很面熟了。
优一这次发觉仓知连鞋还没脱。
“算、算啦,总之没出什么事就好了,进来吧……啊,等一下”
“啊啊……”
刚要进屋又被优一急忙拦住了,仓知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又不是刚参加葬礼回来,优一拿起在玄关备好的盐撒了起来。
优一非常迷信风水,这种意识贯彻到了生活中各个细微的地方。朝西的玄关是黄色的,朝北的客厅里放着暖色的沙发。家里的色彩也是出于这种原因的影响。
早餐以水果为主。并不是为了健康着想,而是因为吃了水果再出门可以驱赶灾祸,就连这种地方也要贯彻到底,仓知多少也受到了牵连但从来没想过抱怨他。
这就是性格吧,因为优一认真得太过头了。
不知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驱赶什么东西,看到堂兄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之后,仓知走进屋里。
走廊里飘着一阵骚动着鼻腔的香味。
“松谷哥,你做了晚饭吗?”
松谷露出了笑容。
“当然啦,喜欢吃俄式炒牛肉吗?”
“嗯。”
松谷是个有点奇怪的男人。和优一上同一所大学却在二年级的时候退学去了厨师学校,现在在餐馆工作。大概是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读下去,但这么果断的决定也不是换了谁都能做得到的。
偶尔松谷会来家里给他们做晚饭,也许是担心食量很小的优一会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对付过去。
仓知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顺便换好衣服之后,三人开始一起吃晚饭。
很久没有在家里和优一以外的人一起吃饭了。
“诶?能把馨君背回来,还真是个力气大的朋友啊!馨君你虽然很瘦,不过个头也不小,背起来也挺费劲的啊”
由仓知晚归而引发的话题还在继续,松谷感慨地说着。
“是啊,可能吧……”
仓知轻轻点了点头。
自己也明白的,那并不是出于一时心血来潮廉价的同情心所能做到的行为。但上木原有时也会有像那样令自己感到不快的言行,到现在也搞不清他真实的意图。
也许只是单纯的价值观不合吧。
又想起在屋顶阁楼里他说的那些话,果然还是很生气。两人在一起相处三年了,他明明知道自己会发火还故意说那种话,想起这个仓知就气不打一处来。
仓知烦躁地咬着送进嘴里的牛肉。


“不过说的也是,我要是看见朋友倒在面前也会拼命想点办法呢,呐?优一,如果你倒下了我也会背你回来的哦”
优一一直保持着沉默,听着松谷一个劲儿地表扬上木原的行为,他肯定不会觉得有趣吧。
“我就不用了。”
“什么嘛,你那嫌麻烦似的反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谢我的友情吗?”
“友情也不是耍帅吧”
“耍帅……”
松谷不解地看着优一。
“虽然能理解他的目的……但是他毕竟是外人,我觉得他太自作主张了。我希望遇到麻烦的时候他能首先联系我。”
“优一你还是对馨君那么过度保护呢。再说外人什么的……他可是馨君的朋友啊!”
“松谷你少插嘴,朋友也是外人吧?我有照顾馨的责任,如果在夜路上或者车站睡着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默默听他们说话的仓知睁大了眼睛。
“出……出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女孩子。”
“我可没有夸张,馨你也明白的吧!”
这回一脸不可思议的人是松谷。
“什么?什么事啊?”
“是关于馨的妈妈,跟馨长得非常像,是个很漂亮的人。简直就是……勾魂摄魄似的让人着迷,所以遇到过不少危险的事。”
仓知是四分之一混血,母亲有一半外国血统,而且有着出众的长相。
说到美人这世界上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并不是普通的那种。仓知的母亲仿佛能由内而外散发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令人着魔。
优一不再提上木原的话题,起劲地说着仓知母亲的事情。
“诶?总觉得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认真地说起女性的话题呢”
松谷在微妙的关注点上发出感叹。
“尤莉亚叔母是特别的啊”
“听你说到这种程度我都想见见了呢!”
松谷也是个男人,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仓知冷不防地开了口。
“不要见那个人比较好哦。”
松谷对仓知突然的发言表示惊讶。
“诶……为什么?总觉得不像是馨君会说的话啊……称自己的妈妈为‘那个人’什么的”
“啊,说的也是呢,抱歉了。”
虽然嘴上道着歉,心里却一点也没那么想。
无论是好是坏,那都是个不正常的母亲。
真见到的话就算是松谷也说不准不会鬼迷心窍。
如今远离日本的母亲正过着公主般的生活。无论何时都如少女一般,仿佛在仙境里也能生存的她,总是能让人迷得失魂落魄。病情加剧而导致跟踪狂化的人是很可怜,不过也有无法实现恋情因绝望而想要自杀,嚷嚷着‘一起死吧’闹得警察都出动了的人。
她的恋爱通往毁灭之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连被母亲所深爱的父亲也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所谓的红颜祸水,跟魔性这种词很相配。
仓知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两年前。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一般,母亲仍保持着年轻时的容貌。
“我父亲也经常提起馨的妈妈呢。”
优一停下正在动筷的手,回忆着往事感慨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仓知心里一惊。
小学的时候代替仓知的父母监护他的人,并不是当时还在上高中的优一,而是仓知的伯父,优一的父亲。后来伯父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已经成人的优一才成了仓知的监护人。
身为医生的伯父家里很富裕,和优一的母亲离婚之后一直独身。仓知小时候选择和伯父一起生活,是因为在日本住惯了不愿离开。
但是伯父去世后仓知去了法国一段时间很快又回到日本,是因为不想留在母亲身边。
看到母亲就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就好像会被吞噬一样,连自己也被母亲同化——
刚才的劲头一下子消失了,优一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伯父的话题。
“我父亲也经常说哦,馨跟他妈妈越来越像了!”
随着仓知的成长,脸和母亲越来越相似了。与已经能看出性别差异的现在相比,更年幼些的时候是最为相似的。
如果这张脸没有那么像母亲的话……仓知不止一次这样想。
总之就不会发生那种悲剧的事了。
“我父亲也是仓知妈妈的狂热追求者哦,对于馨的父亲,幸生叔叔把她抢走的事耿耿于怀,以前喝醉酒之后还嘟嘟囔囔抱怨个没完呢”
优一丝毫没有注意到陷入沉默的仓知的变化。
优一其实并不知道吧。
仓知十岁的时候由伯父照顾,三人一起生活,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然后,在仓知五年级过了一半,刚上第三学期的时候——
“我父亲也一定很想看到仓知的成长吧”
“真是的啊,那么年轻就去世了……”
松谷代替仓知回应着优一的话。
之后的谈话转移到了松谷的工作以及日常的话题上,仓知也一边吃饭一边偶尔随声附和几句。
“我吃饱了,真的非常好吃。”
看到仓知吃完饭站起身来,松谷好像还没聊够似的说道。
“诶?这就要回房间了吗?”
“抱歉我得去学习了。”
仓知收拾起自己的餐具放进水槽。
“呜哇,馨君果然很用功呢,我只有到了考试之前才会学习。”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哦,松谷哥,请慢用。”
“馨……”
“优一哥也请慢用,我告辞了。”
向跟松谷一起挽留自己的优一打过招呼,仓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过仓知并不只是拿学习当做借口。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想,但是仓知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也不做就能保持成绩的人。为了弥补上课时无法好好听课的份,仓知在家里的学习时间要比别人多出一倍。
回到房间之后马上就坐在书桌前,意识保持清醒的时间是有限的,必须有效地进行使用。如果夜间不能保证充足的睡眠,白天的睡意就会更加严重,所以也要注意早睡。
睡眠,醒来。睡眠,醒来。
无论是谁都要按照这个规律生活,仓知必须要在这个基础上增加更多的制约。
从来没有参加部活的经验,打工也是,虽然去年暑假去做了简单的仓库工作,但是被抓住他在工作时间睡着,马上就被炒鱿鱼了。
没有解释是因为生病,被说明的人也会觉得困扰吧。被认为是偷懒是理所当然的。无论理由是什么都不会改变自己工作效率低下的事实。
仓知自己也明白。
如果不改善这个症状就走上社会的话,情况会更加严峻。与此相比,学校什么的简直就像泡在温暖的热水里一样。
夜晚很短暂,不知道睡意何时就会袭来,没有悠闲地玩的时间。
吃过晚饭之后一直学习到十点多钟。然后洗澡,十一点钟钻进被窝。就这样可以保证八小时的睡眠时间,不过实际上总是比这要短。
因为会做梦。
无法顺利入眠也是症状之一,本来引发Narcolepsy的原因就是睡眠周期的不稳定,控制在不可理喻的时机出现睡意的脑电波发生了紊乱,其造成的影响表现为各种不同的形式。
别人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做梦,仓知的梦却在入睡的同时出现。
大多是不舒服的梦,比如梦见自己沉溺在无底的沼泽里,或是遭遇恐怖袭击从空中坠落的时候被重型机械瞬间击溃。
虽说一样都是噩梦,但是比起这种非现实的梦境,仓知更讨厌的是日常的梦。
“馨!”
那天夜里仓知又一次梦到了这样的场景。
就觉得今天可能会出现。
久违地无法控制不去回忆那种事。
“馨!馨!”
有人正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有人在触摸自己的身体。在身上抚摸着,令人觉得很恶心,但身体却无法动弹。不能动。
因为被说了那种话。
“馨你真的和你妈妈很像呢”
不是陌生的人,仓知清楚地明白。
那双大手的触感,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知道。总是粗暴又有点蛮横,有时能闻到消毒液之类药品的刺激味道。
那是医院的味道,仓知跟普通的孩子一样讨厌打针,也害怕医院,所以最初对这个男人很没辙,不过在一起生活的过程中渐渐开始习惯了。
“舒服吧?”
男人触摸自己的时候经常这样问。
就好像只要自己做出肯定回答,这种行为就可以正当化了,男人就像在问这样做是否正当一样无数次地追问着。
就算被这样问,当时的仓知对这种行为的意义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摇头的话这种行为就会延长下去,所以在反复的过程中学会了规律,三次里会有一次点头的时候。
仓知是个聪明的孩子。
通知单上引以为豪的成绩,被夸奖的时候也会很开心,但是从五年级的第二学期以后,就再也没给那个男人看过成绩单。
男人的手强行打开仓知的身体。
果然还是觉得很讨厌。
“……不要”
在梦中拼命挤出了声音。
“不要,伯伯!”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稚嫩而又无助。
想要抵抗却动不了,想发出悲鸣却又发不出很大的声音。只能微微啜泣的声音甚至让自己都感到不快,仓知强烈地想对梦中的自己喊“闭嘴!”
男人总是在深夜来到仓知的房间做这种事。
如果能索性一觉睡到天亮,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期间让一切都结束就好了。
只要不醒过来,就没有可以恐惧的事情了。

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树枝上跳跃着。
早晨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射进来,把诊疗室里照得白亮白亮的。
“就增加一下停药的天数吧,必须想办法对付耐药性。”
桌边的女医生一边按动着圆珠笔一边说道。
这里是仓知定期会来的医院。在上学之前的早晨来到医院的仓知穿着制服坐在小圆椅子上,对医生的提议点了点头。
“然后看一下这个……”
穿着白衣的女医生翻开的是刚交给她的睡眠记录表。为了帮助治疗需要每天详细记录与睡眠有关的情况。
“暂时安定下来了呢,仓知君的HLA检查结果是阳性,综合看起来与Narcolepsy的症状没有区别……但这还是无法完全解释这么长时间的睡意。”
女医生不自信地降低了声调,接着又有意地扬了起来。
“虽然跟突发性过眠症很像,但那样又无法解释Cataplexy的脱力以及其它症状,强烈到很难保证持续清醒的睡意这一点也不符合。”
以前在别的地方也听过的说明,仓知大致可以猜到接下来的问题了。
“睡眠障碍大多数与心理因素有关。”
“是的,我知道。”
“仓知君,你真的想不到什么吗?非常细微的事情也好,让你在意的事情……没有吗?”
仓知以无懈可击的笑容回答。
“嗯,并没有。非要说的话,也就是担心明年的高考了。”
对于升学的迷惘,不过这也是这个年龄的学生谁都会有的烦恼。
仓知明白医生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如果把那种事说出来,肯定要被追问个没完吧。
仓知不打算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和母亲同样的诅咒,那段日子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伯父就死于车祸了,是在高速公路上超速造成的事故。
仓知的睡眠障碍是在那之后过了半年多出现的。
从某天偶然出现开始,直到定期出入医院,开始有了Narcolepsy也是一种病的自觉,再到被周围的人所理解,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高考……是这样吗?好快啊,还以为你刚上高中呢,没想到都已经要高考了。”
女医生像所有普通女性一样念叨着“我也快要上年纪了呢”。仓知为了转移话题又接着问道。
“医生,说起来,上木原最近有过来吗?”
“诶?上木原君吗?”
“嗯,您也是他的主治医生吧?”
“啊啊……他跟仓知君原来是朋友啊。”
仓知对一脸惊讶的医生露出笑脸,他很明白自己的笑容可以轻松化解对方的情绪。
“我们上同一所中学,现在的高中里是同班。经常一起上学……但是不会一起来医院,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干脆连医院也一起来好了。”
其实根本不想跟上木原一起来,只是对平时不管去哪都要跟过来,唯独医院例外的男人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曾经问过他一次,却被他一贯散漫的态度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要说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扣扣扣扣,女医生好像对仓知的问题感到无法冷静似的,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飞快地按动圆珠笔。
“是不是因为害羞呢?就算是大人,也会有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去看过神经科的人。青春期的话,也会不想被自己的朋友知道吧。”
如果不是上木原的话,这种答案还说得过去。
他可不是那么纤细的家伙。他可是一个可以若无其事地让仓知睡在他跟女人做爱地点的男人!
说起来第一次和上木原说话也是在医院里。
“那么下次是在下个月,时间是下午四点钟。”
结束谈话之后,仓知走出了诊疗室。
这家比较大的医院里有好几位医生,虽然是预约制,还是有不少患者等在接待室里。仓知在里面的长椅一端坐下来。
契机就是在这里。
中学二年级的暑假,在窗口等待交款的时候,正好跟上木原碰面了。
交完款刚收起钱包,听见扩音器里喊道“上木原先生”,觉得好像是在哪听过的名字于是回过了头,那位个子很高的男生就站在自己身后。
“啊,仓知!”
对方很快就认出了自己,但仓知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私服的上木原,当时已经是令人想不到是中学生的身材几乎像个大人一样,和个子长得很慢的仓知之间的身高差是现在的好几倍。
“你也来这里啊?”
“啊,嗯。”
莫名其妙就在神经科的接待室里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对话。现在若无其事地走开感觉也很微妙于是只好等待着上木原的付款结束。
“你为什么来这儿?”
并排走出自动门的时候上木原问道,语气轻松得就好像两人是在便利店或者家附近的书店里遇见似的,于是仓知也爽快地回答了他。
“啊,Narcolepsy,你知道吗?”
“诶……我是失眠症。”
上木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明明完全不同却感到同病相怜呢!”
虽然只交流到这个程度,但直到昨天为止还想也想不起来的同班同学,却一下子变成了特别的存在。
仓知独自走出了跟当时一样的那扇自动门。
眯起了眼睛,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外面简直亮得刺眼。朝车站走去的时候,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
是上木原发来的邮件。
“看病结束了吗?感觉如何?现在是第二节课,井上的课哟~无聊死了。小馨,你没来真是太明智了”
可笑的使用了少女文字编成的邮件,不知道是真的在担心,还是在耍自己。
仓知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嘟囔着。
“……真是的,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到达学校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钟了。
第三节课是自然科学。应该是实验课所以要换教室,但教室里还是一片吵闹,没有换教室的意思,也没有上课中的气氛。
返回教室的途中,安静的走廊里只有自班的教室吵吵嚷嚷的,后门也敞开着,好像休息时间似的。
“这是干什么呢?上课呢?”
走向窗边自己座位的时候,仓知问住田。
“啊啊,在决定文化祭上要出的项目。最近的课外活动时间不是全被占用了嘛,小远藤今天肚子疼上午请假了,大叔都一把年纪了还露出肚子睡觉真是的!他说这节课就用来准备文化祭了。”
话说回来,黑板上果然写着文化祭提案之类的东西。
文化祭预定在十一月举行。上次的课外活动时间也在讨论这件事,不过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理想中的提案是既要尽兴又要比别的班级精彩。这么有难度的东西班上这些没主见的家伙不可能想得出来。
“仓知同学,来得还真早呢”
刚坐在座位上就看到了讨厌的家伙。正跟同伴聚在一堆说着话的宫木向仓知打招呼。
“少在那说无聊的风凉话。”
仓知一边把教科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放进书桌一边扔下一句。宫木在一旁大大地耸了耸肩膀。
“那还真是抱歉啊,优等生的仓知同学,不上课就不会来学校吧。无聊的文化祭讨论会什么的太傻了,才不会参加呢是吧!”
“我不知道这节课变成自习了。”
“呵呵,不好说呢。”
明明他自己就在那边一直说闲话,根本没有参加讨论的意思,还真好意思说。内心一丝良心爆发了似的宫木,突然兴致满满地提高了音量。
“对了!我想到好主意了!让仓知穿女装接待客人怎么样?”
黑板上的提案都是跟饮食有关的,宫木的声音让教室里一下子沸腾起来,是认为有值得一试的价值,还是觉得这提议很无聊呢?
在大家的注视下宫木得意起来。
“全是男人的话无论做什么也不会有客人来的,如果是这家伙,脸长得像女人一样不是很显眼吗?”
仓知并没有说“我不想做”。
“你放弃吧。”
“什么?你不满吗?讨论会也不参加,就算不愿意你也没资格发牢骚!”
“为你好才这么说的。”
“哈啊?”
仓知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地朝呆住了的宫木逼近,弯下腰注视着他。
“你想迷上我吗?可不会有好下场的哦”
靠近对方的脸,仓知在极近的距离露出了微笑,不肯服输地瞪视回来的宫木,在椅子上使劲往后缩。
“说……说什么傻话啊你!”
“啊啊,难道你已经迷上我了吗?不然的话一般人谁会想看大男人穿裙子啊!”
“我……我又没说想看!”
“是吗?无论到多少岁都会这样哦,用小孩子似的方法欺负人什么的,就为了吸引喜欢的人的注意……”
仓知还打算说点更辛辣的话,突然被打断了。一把被人从背后抓住制服衬衫,仓知不服气地回头看了过去。
在耳边小声说着话的是住田。
“够了,仓知,跟我过来一下,过来!”
“怎么了?”
朝后面住田的座位走去的时候,还以为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别把事情闹大,为什么要那么锋芒毕露的啊!”
看来他只是单纯想阻止无谓的争吵而已。
真是温柔的好人。仓知在住田后面空着的座位上坐下,住田担忧地看着他。
“别刺激宫……呀!这也是攒人品啊,你是运气好了一点,普通人如果这样早就被他欺负得不成样子了。”
“就算我老老实实不出声也只会让对方更加得意忘形,到最后随时都想找你麻烦。”
“说得倒轻巧,你又没有被欺负过……”
仓知面不改色地对如此断定的住田说道。
“有的哦。”
“诶?”
“中学的时候我一直都被人欺负。”
“不会吧!”
“骗你干什么,像我这种有病的人,就连喘口气都有人看不顺眼。”
不出声对方就会蹬鼻子上脸,反抗的话就会被说太嚣张了挨一顿揍。所谓的学校就是在这种微妙的势力关系基础上形成的集团。
无法找到立足之处的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
“……呐,乔呢?”
仓知环视着教室。
“咦?说起来第二节课结束之后就没见到那家伙了。大概在什么地方偷懒吧?感觉他对文化祭什么的也没兴趣。”
“偷什么懒啊?他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嘛!”
说到攒人品,仓知觉得这种词跟上木原更相符。
自由奔放随心所欲地过着校园生活,但是谁也不得罪,也没人说他坏话。
在这个学校里,认真生活的才是异端分子。所谓入乡随俗,能够很好地融入周围环境的上木原无疑是个聪明的人。
“啊,好像要少数服从多数啦”
向教室前方看去,被推举为文化祭委员的男生正在汇总各个方案。
住田没心没肺地说。
“呐仓知!哪个好?女装的话果然还是咖啡啊咖啡!女仆咖啡!”

“说起来我真是好久没来过这边的教学楼了呢。”
即使开着窗,资料室里也只有熏人的热气。
一直关闭着的窗户的插销好像被锈住了似的非常难拔。并排的书架上摆放着好像一翻开封面就会掉下来似的旧书,还有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资料堆放在那里,落了一层灰。膝盖碰到地面的时候,制服裤子都白了一片。
上木原为了逃避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躲在房间的一角。
一只手支在墙上,身下的女生好像很痒似的笑个不停。是临校英文科的女生。
“喂,为什么要逃了课跑到资料室里来啊,不觉得很情色吗?很隐秘的感觉。”
“是吗?可是我觉得保健室才更色情呢”
才不是什么隐秘,因为是在上课中进行的不纯的异性交往,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但并不是搞地下恋情什么的。
偶然正好两人都赶上临时自习,对方发了一条“好无聊,最近都没见面呢,要不要做点什么?”的短信,于是就晃晃悠悠地出来跟她见面了。
只是偶然时间方便,偶然资料室的门没有锁——然后,偶然把手伸进了她的制服裙子里。
“想做隐秘的事的话就得更加像这样……”
从轻轻向上卷起的裙角下面,露出了丰满的大腿。手上的触感分明是属于女生的,但是那出乎意料的白皙,让上木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那正好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发生的事。
是自己好好认清了仓知的契机。
最初开始交谈是在医院的接待室里,但当时上木原对仓知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不过对于班上这个认真的美少年和自己同样患有睡眠障碍这种麻烦的病感到有些意外。
那是在暑假结束之后过了有一段日子的时候。
在中学里的二楼还是三楼的资料室里。上木原已经记不清自己放学后去那个房间的理由了,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记忆只是从手放在门把上那时开始。
听到里面有声音。从那个不到普通教室三分之一的狭窄房间里,传出好几个男生吵吵闹闹的声音。
慌乱的声音嚷着“脱下来!”“按住他!”之类的话,还有粗暴的喘息声。
上木原咯吱一声推开门,眼前出现的是被四五个男生团团围住按倒在地的男生。
心里想着原来是在欺负人啊,上木原感到不舒服起来。
明明只是有些反感而已,但是当他认出倒在地上的男生就是仓知的时候,就不只是不快感了,一阵激烈的焦虑感涌了上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
上木原毫不犹豫地冲进人群。
“干什么啊,你们这些混蛋!”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让上木原觉得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一样,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威吓别人。从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做出这种行为。并没有被谁这样教过,但是自从有了自我意识以来就一直顺其自然,养成了避开麻烦得过且过的性格。
大概是托自己得天独厚的身高的福吧,当上木原一把抓住眼前一人的胸口时,这帮家伙态度马上软化下来,开始找借口解释。
地上的仓知在此期间一直保持着沉默。
不说长相,仓知的性格在班级上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浅。当时的仓知跟现在很不一样,因为年纪还小,成长得很慢,在班上显得很弱小。这种老实又低调的学生,感觉就是被那些个性嚣张的家伙们盯上也没办法的存在。
“仓知,你没事吧!”
上木原朝他伸出手,仓知却动作缓慢地靠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
地上散落着被脱下来的黑色制服裤子,连堆在裤子里的内裤都看到了。上半身还是整整齐齐的,跟平常在教室里见到的仓知一样,但上木原却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从制服衬衫下摆伸展出来的两条纤细的白皙的腿。
跟女人的腿完全不同,当时的上木原虽然已经抱过几个女人,但仓知的腿看起来非常情色,让他觉得自己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围住仓知的男生们究竟想对他做什么事,上木原一下子就明白了。
“上木原”
被呼唤的上木原抬头看着仓知的脸。
黑色的眼睛试探般地紧盯着自己。
没有哭,也没有感到羞耻。丝毫没有动摇的视线。流露不出感情的眼睛,一眼看上去好像很成熟,现在的仓知也是如此。
“你啊,可别迷上我啊”
上木原对他的话感到惊讶。
比起出乎意料的心情,不如说有种内心的骚动都被他看透了的感觉。
“你说什么啊!”如此回复他的自己的声音,当时听起来都很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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